第88页_相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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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页

  江苒一时不查,贪了几杯那青梅酿,也有了几分醉意,她见四下风景清丽,便推说自己要去走一走醒酒,独自离开了席间。

  藕园最以其盛夏的荷花出名,其布局乃是三面临河,一面通街,处处可见粉墙黛瓦,小桥流水,比起留园来说,更为小巧精致。

  众人宴饮是在正中的厅堂处,而厅堂之外,又分东西两园,彼此之间以重楼衔接。

  江苒出门略看了看,便往东园去了,一路曲折前行,可见两侧池水低回,藤萝野枝婆娑水面,池上莲花初绽,晚风一吹,便送来阵阵清香,显露几分幽情。

  江苒趴在回廊栏杆上,借着池面凉风,努力吹散几分酒意。

  却忽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含笑叫了一声,“江四娘子”。

  她诧异地回过头去,只见一名年轻的郎君不知何时靠近了自己,许是她有几分酒意,并未察觉。

  如今两人便离得颇近,江苒不由有些不太习惯,略略靠后,方才颔首道:“这位郎君是……?”

  那人不意她认不出自己,旋即便笑道:“某是闻景,先前我母亲才夸了娘子呢。”

  江苒这才回过神来,明白眼前此人便是那宁国长公主的独子。她还记得对方看见自己宛如看见金矿一般的热切,因而对着眼前的闻景,也颇有些望而却步,此时便后退了半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方才假笑着道:“原来是闻郎君。”

  闻景见她面上因着些微醉意,原本雪白的面颊上略略染上两分浅粉色,将原本稍显清冷的面色中和了,愈发显出那不自知的艳色来。

  他见了心下欢喜,便忽略了对方的冷淡,只是自顾自地道:“我这些时日,陪着母亲在城外的庄子上养病,依稀听说江相将女儿接了回来,倒是一直无缘得见,我旁的不太通晓,只是平日城中有趣些的地方,大多都十分熟悉,江四娘子若是得空,我也可以领着你四处走走看看。”

  他说着,愈发凑近了江苒几分。

  平心而论,闻景生得不丑,他眉目之间颇有些像那位雍容华贵的长公主,因而本人也堪称一位风度翩翩的美郎君。

  可江苒并不习惯与人凑这么近,更何况眼前的闻景显然饮酒过度,她能闻见对方身上传来的酒味儿,浓郁得叫人发晕。

  她不动声色再往后移了半步,直到后背紧紧贴上身后的栏杆,她才笑了笑,岔开了话题,“郎君不必妄自菲薄,郎君方才的诗词连圣人都夸赞了两句,可见也是胸有丘壑的。”

  其实那诗词她并不能听得懂,之所以说这话,无非是同他客套一番。

  可对方却仿佛会错了她的意思,激动得眼睛发亮,握紧了拳头,高兴道:“是吗!我也觉得我那诗句做得极好,四娘子果然是个内外兼修的才女!”

  江苒:“……”你没看刚刚席上我连嘴都没张吗,才女大可不必。

  她干笑了两声,正要搪塞他,就见闻景将手伸入了袖子当中。

  江苒下意识绷紧了后背,直到看到对方从袖中取出一枚信笺,她才恍觉自己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接过。

  闻景瞧着她,激动地道:“乍一见四娘子,便觉惊为天人,我在席间茶饭不思,思来想去,做了此诗,还望四娘子指教。”

  江苒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差点没挂住脸上的笑容,“……倒也不必如此。”

  然而闻景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将那精致的信笺往她手里一塞,便回头匆匆地走了。

  江苒捏着那枚信笺,好半晌,丢也不是,拆也不是,呆愣了好久。

  正是不自在的时候,她忽然听见身后轻轻一声响,仿佛是衣袂摩擦之声,江苒骤然回头。

  裴云起站在不远处梁柱的阴影之中,静静地瞧着她,也不知道站在那儿多久了。

  江苒不知怎么的,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不让他看见自己拿着的东西。她略有几分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呃,太子哥哥。”

  裴云起只当没有看见她的小动作,他略顿了顿,才道:“可是觉得席间烦闷无趣?”

  江苒请他一道坐了,只是坦诚地道:“倒不是烦闷,实在是吵得厉害,徐家的那位五娘子便是个能闹腾的,荣安今儿也处处同人呛声,我不耐烦听她们的口角。”

  这倒不全是借口。江苒平时说话,伶牙俐齿的,鲜少落了下风,但是不代表她时时刻刻都有这个耐心骂人。

  裴云起自然是了解她的性子的,闻言面上有些微笑意,只是道:“原来是出来躲清静的。”

  “殿下不也是么?”她轻轻笑了笑,旋即又有些疑惑,“我听阿娘说,这是殿下及冠后的头一回藕园宴,意头也好,与会者也多,殿下为什么反而早早离席?”

  她倒是没直接说今儿就是给裴云起相亲的,裴云起却听明白了,他有些恹恹地垂下眼睛,在江苒面上停了停,只是道,“我不耐烦应酬。”

  “话虽如此,”江苒小心翼翼地道,“……我见席间,有不少生面孔,也颇有几位美人,殿下便不多瞧瞧吗?呃,比如那位紫衣裳的苏家娘子?”

  她自认是个非常大度的妹妹,虽然刚才苏娘子有意同她为难,但的确也是生得漂亮。

  不料裴云起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道:“我不喜欢她们。”

  江苒微微愕然。

  毕竟,太子殿下一贯是寡言少语的,能叫他说出“不喜欢”来,已是十分直白的话。

  ……如今差不多所有的官宦人家的云英娘子们都在了,他也没一个瞧得上眼的?

  江苒不由肃然起敬——果然不愧是她的太子哥哥,这眼光真是非一般的高。

  裴云起一看就知道这人的脑瓜子里头不知道想得有多歪,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仿佛有些心累,旋即他又状若无意地道:“方才是闻景来寻你?”

  江苒只好硬着头皮道:“……嗯,偶遇,然后他送了我一点儿东西……?”

  裴云起“嗯”了一声,旋即看着她,不说话了。

  江苒反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她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脸,十分诚恳地道:“哥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个闻景好像对我有点奇怪。”

  他定定看着她,只是问,“怎么奇怪?”

  江苒挠了挠头,把那精致的小笺拿了出来,这纸张精致得很,不知道拿什么染料染成了漂亮的枫叶红,在中间钉了一颗珍珠,将信件固定住。

  “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给我送这个,”她有些苦恼地说,“这才第一次见面,我和他也不是很熟。”

  她捏着那信笺,红色纸张愈发衬得她的手指像削葱根那样纤细白皙,指甲上涂了粉色的蔻丹,泛着像贝壳般柔润的光泽。

  裴云起抬手,忽然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有几分严肃地盯着她,“等一下。”

  江苒一怔,旋即便见他倾身过来。

  她鼻尖闻见一丝他身上的香气,说不出的幽静,像是雪山中清冽又带点儿苦涩气的松针,而目光却见他神情极为专注认真,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来,衬得那双冰湖般的眼睛忽然多出几分温柔与情深。

  她倒也不是头一回离他这样近,非要说的话,他甚至抱过她,可那会儿的感觉全然与如今不同。

  江苒身子贴着栏杆,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地觉得一些心悸。

  她只是微微一个晃神,抬起的手情不自禁地松了,那精致的信笺便随着一缕潮湿的夜风自她指尖飞走,飘飘然掉落到了平静的水面,将池中明月捣碎,泛起粼粼波光。

  裴云起面无表情地坐直了身子,抬手给她看,“睫毛。”

  “……”江苒趴到栏杆上看,发觉已然无法挽回,不由有几分头疼,“啊,我的信掉下去了。”

  她自觉把人家送的礼物弄丢是一件不太厚道的事儿,何况对方如今并没有得罪自己。

  她有些沮丧地道:“听说闻景颇有才气,我虽然不太懂这些,把东西弄丢了总是不好,而且这可是人家特地写给我的呢。”

  裴云起坐得端正,随口道:“大可不必,横竖也不是他作的。”

  江苒睁大眼,“可是……”

  他便解释说:“这等文酒宴上,大家为了博出名,都会提前备好诗句,瞧着是信手拈来,其实那诗句都没准是幕僚写的。闻景一贯不务正业,写不出什么好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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