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_盛夏绵绵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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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正式上课后,章驰不怎么抬头,他手中的书已看到三分之一,胡牧远扫了一眼,密密麻麻全是英文。

  聂思臻问胡牧远:“中午郑岚找你干什么?”

  郑岚是文学系小有名气的一位青年教师,教她们写作课,胡牧远学期初交的一篇寒假作业经郑老师润色之后,投去了他相熟的一家文学杂志。当时他只是不咸不淡地通知了一声胡牧远,还叫她别抱希望,胡牧远当然没抱希望,想也知道要石沉大海,结果没想到这周竟收到了编辑的回信,说是已通过了初审。

  即便不是什么知名刊物,胡牧远也足够高兴了。

  聂思臻听了双眼放光:“那岂不是有稿费?”

  胡牧远比了个手势。

  聂思臻:“可以可以。再接再厉啊胡大作家,争取著作等身,飞黄腾达。”

  胡牧远平静道:“我不做这种梦。”

  下课之后,胡牧远问章驰:“章驰,你这几年有没有回一小看过老师?”

  “没有。”

  “哦。”

  “你呢?”

  “我去年十月,回去看过王老师。你还记得吗?就是我们四五年级的语文老师。”

  “嗯。”

  “但是王老师调走了。我没能找到她。”

  “去王老师家找啊。”

  胡牧远十分意外,“你知道老师家在哪?”

  “小时候去拜过年。”

  区一小很多教师都住同一片,离章驰家不远,贺佳宁每年过年给老师送礼都非拉着他一块,他当然记得。不过王老师后来有没有搬家,他就不确定了。

  “想去吗?”他问胡牧远。

  胡牧远:“你把地址给我,我周五去一趟。”

  “你找不到的。周五下了课我陪你去。”

  “不好吧。”

  章驰笑了,“怎么不好?”

  胡牧远委婉道:“你不忙吗?”

  “忙啊。”章驰好似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看了眼手机,“学社有事,我先走了,周五见,胡绵绵。”

  循实学社本质是个很散漫的组织,窦彬月在里边待了小半年,除开西鹜山团建那次,从来没见人齐过。

  法学院一年到头大大小小的竞赛层出不穷,彬月每次在大赛的最终获奖名单中见到学长学姐的名字时总会自愧弗如,他们所参加的比赛和她平时的小打小闹显然不在一个规模。

  李雨洲从章驰包里抽出两本书,滑到窦彬月面前。

  窦彬月拿起读了读,一本是unconventiononcontractsfortheinternationalsaleofgoods,一本是ernationalsaleofgoods。

  她心中隐约浮出一个想法,又自觉过于不切实际。

  李雨洲说:“下半年的商仲杯你有没有兴趣?”

  窦彬月猜对了,却丝毫不见兴奋,她很有自知之明,直接说:“全英文赛程,我不行的。”

  商仲杯是国内国际商事仲裁领域最高级别的英文模拟仲裁赛事,特点之一在于时间紧、任务重,从10月初发布赛题到11月底进行庭辩,队伍需要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完成申请方和被申请方的书状写作与庭辩准备。

  李雨洲不以为意:“英语怎么了,反正还有这么久,练啊。”

  窦彬月看来天方夜谭一样的事,被李雨洲说得像喝水一样容易。先不说她能不能过五关斩六将挺进备赛队,不对,她肯定不能,她英文口语平平,商事仲裁一窍不通,简直一无所长。

  她说:“别开玩笑了,学长,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李雨洲板起了脸:“你的时间只剩一朝一夕了?试都不试先给自己判个死刑,窦彬月,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李雨洲当初向窦彬月抛出橄榄枝,是看中她勤思好学,肯下苦功,想着顺便带带,就当做好事。但几场比赛接触下来,他发现窦彬月是个内在和外表反差巨大的人,看着轻声细语,柔弱可欺,其实有磐石一样坚定的内心,越是危急时刻,她越不慌不忙,抗压能力一等一的强,天生就是一块做律师的好材料,就是胆子实在小,整天在一堆吃力不讨好、对履历助益甚小的活动里打转。他是看不下去了,才特意将她揪了过来。

  窦彬月没说话,低着头默默翻开了书。

  李雨洲语气稍稍缓和:“这就对了嘛。窦彬月,你不要太小瞧自己。商仲杯没你想的那么难。就算进不去,准备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锻炼。”

  窦彬月:“我先看看书吧。”

  “这两本不那么好读,你可以先看looofsky教授的understandingthecisg,建立对cisg的体系化认识。”顿了顿,李雨洲说:“至于口语,我发发善心帮你补补得了。”

  棠大到岚秀一小横跨了三个区,得先坐地铁,再转公交。

  胡牧远坐地铁还好,最后一小段的公交车程就有点难捱了。

  往常独自或和好友一块坐公交时,胡牧远喜欢扶着柱子蹲在门边,以减缓不适。现下碍于章驰在,不好这么随便,她只能去后排的座位坐下。

  章驰察觉到了,“你不舒服?”

  “晕车。”胡牧远额头浮了一层虚汗。

  “别坐了。我们打的过去。”章驰皱眉道。

  “一样的。忍忍就到了。你别和我说话了。”

  胡牧远五指紧攥成拳,死死顶着肚子,她习惯将指甲深深刻进手心,利用锐疼转移注意力。

  下车之后,胡牧远快步冲向垃圾桶。

  扶着树呕了一阵,胡牧远舒服多了,她直起腰,擦净嘴唇,一转身,看见章驰拿着纸巾和水跑了过来。

  “谢谢。”胡牧远接过水,漱了漱口。

  章驰:“好点了吗?”

  “嗯,走吧。”

  章驰将水又接了过来,递给她一根棒棒糖,“要不要?”

  “哇,要啊。”胡牧远口中发苦,确实很需要吃点甜的慰藉。

  “你晕车晕这么凶?”

  “习惯了,从小就这样。”

  “吃药有用吗?”

  “没用,晕车贴也没用。就干忍。”

  “什么车都晕?”

  “四个轮子的一般都晕,尤其是封闭式的、有异味的那种,公交车第一,出租车第二,摩托车就不会,比较平稳的高铁、地铁也不会。”

  “你有驾照吗?”

  “没有。”

  “我去年学车,听师傅说开车的人不会晕车。”

  “很多人都这么讲。”胡牧远想过要考,也在家中提过一嘴,但父母无人理睬她,于是她知道这额外的花销得自己承担,好在她钱已快攒够。“我打算今年暑假考。”

  她走向路边的小超市,“我们再买点水果吧。”

  从小超市出来,章驰带着胡牧远转了个弯,推开铁门,进了一个颇有年月的老小区。

  他凭着记忆一路找去,按了门铃却无人回应。

  对门的大爷听见动静,出来和他们聊了聊。

  他说王老师带小外孙去学画画了,可能要傍晚才能回来。

  “啊……”胡牧远有些失落,就这么回去她不甘心,可是这会儿还不到三点。

  “你晚上有事吗?”章驰问她。

  胡牧远:“我想等。章驰,你有事就先走吧。”

  章驰:“我是问你要不要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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