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54.无可奉告_非典型性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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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54.无可奉告

  “怎么了?”

  袁望野坐起来,握住沈夏年颤抖的手腕,沈夏年反应剧烈异常,仿佛被蜇了一下迅速甩开,眼中流露出一瞬间的戒备和怨愤,却因为对上袁望野无辜的视线而错愣:

  “对不起小野,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沈夏年立刻放软态度,向袁望野微微一笑,“给你揉一揉就痛痛飞啦。”

  袁望野把手抽出来,一改常态,表情多了几分冰冷的强硬:

  “别把我当小孩子了。”

  “对不起。”

  袁望野以为沈夏年的道歉之后还有下文,然而什么都没有,他们前几分钟还在亲昵地嬉闹,此刻留给彼此却只剩无尽沉默。

  沈夏年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火烧火燎地冲进医院里,他走得很急,忽然被人猛地拽住臂膀:

  “哥。”

  “夏时?”沈夏年拉高帽檐,将受阻的视线阔大,“你怎么在这里?那人呢?”

  “在妈的病房里,”沈夏时咬了咬下唇,“……到时候有什么意外,就让我来动手,哥你千万别冲动。”

  “噗,”沈夏年绷紧到极致的神经得到片刻的放松,他揉揉沈夏时的后脑勺,无奈地笑道,“傻孩子,你哥我自有分寸,走吧。”

  医院电梯间总是都人满为患,沈夏年进了电梯间,立刻被挤到角落里,一个搬箱子的人也挤了进来,箱子磕到沈夏年的帽檐,把他的鸭舌帽给撞掉了。沈夏年立刻条件反射地要去抓,他匆匆一回头,猝不及防和一个年轻女子对上视线,她的脸色苍白,晦暗的目光紧紧黏在沈夏年的脸上,尔后微微蹙眉,带着点不确定的意味开口道:

  “你是不是沈夏年?”

  “那个长得很漂亮的男明星吗?”

  “代言肯德鸭的那个?”

  死气沉沉的电梯间里像是被注入了一点活力,沈夏年没想到偏偏会在这时候被认出来,刚要辩驳,沈夏时一把鸭舌帽扣回到沈夏年的头上,搂住沈夏年暗暗捏了捏他的肩膀,充满心疼地说:

  “宝贝你再忍忍,我们就快到了。”

  “咳咳咳……”

  沈夏年心领神会,隔着口罩,装出剧烈咳嗽的样子,赶紧缩进沈夏时的怀里,沈夏时转头朝那名女子报以礼貌的笑容:

  “抱歉,我女朋友喉咙发炎说不出话,好多人都说她长得很像那个叫沈夏年的明星呢。”

  那女子摇摇头,不知是不是不常笑的原因,她笑起来时这张脸有些古怪的僵硬:

  “这么一看,你也长得有点神似沈夏年。”

  “还好吧,我就当是夸奖了,谢谢。”

  电梯到达韩珍珍住院的楼层,沈夏时拥着沈夏年出去了,女子瞥了眼右上角显示出红惨惨的电梯楼层数,直至电梯门闭合。

  沈夏年站在病房门口,摘下口罩丢在鸭舌帽里,握在门把上的手骤然发力,捏得指节泛白,却迟迟没有转下,沈夏时最后又嘱咐了沈夏年一句千万别动手,把手覆在沈夏年的手上转开了门把。

  那个男人坐在韩珍珍的病床边,韩珍珍头扭到一边不置一语,护工赵阿姨尴尬地坐在一旁,整个病房里的氛围都压抑得令人喘不上气。听到门口有动静,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外,男人的反应最为激动,他看到沈夏年,立刻起身,笑意盈盈地说:

  “哎哟,看看是谁来了?”

  沈夏年先是有一瞬的恍惚,因为这个男人和他记忆中离开时的样子,有点出入,身材瘦削,双颊凹陷,但依稀可以看出男人年轻时相貌不凡。

  “沈先生你好,”沈夏年凤眸微冽,眼波流转,面带浅笑,他向男人伸出手,“我是沈夏年。”

  韩珍珍一见沈夏年这样的态度,眼泪立刻止不住地流:

  “沈济才!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夏年已经够累了,你还想对他怎么样?”

  沈济才犹豫着要不要握沈夏年伸出来的手,最后他还是决定伸出手要握,沈夏年在两人手掌即将触碰的刹那间,立刻收回来,和沈济才擦肩而过,走到韩珍珍的床前,抽过床头柜的面巾纸给她擦眼泪:

  “妈,别哭了,让外人看笑话。”

  “夏年……呜呜……”

  韩珍珍泣不成声,紧紧拉着沈夏年的手不愿放开,沈夏年不忍看母亲瘦骨如柴的手,狠狠地咬了一下牙,帮她放回被子里,弯腰附在韩珍珍的耳边,小声而坚定地说:

  “没事的妈,现在谁都别想欺负我们。”

  随后沈夏年把披肩的长发潦草地挽在脑后,这才对被自己冷落在一旁的沈济才说:

  “这里不适合说话,会打扰到我妈的休息,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

  沈夏时执意要跟来,但沈夏年坚决不同意,他让弟弟好好看着妈,他绝绝对对不会动手打人。

  夜幕低垂着压向远方的道路,沈夏年由始至终都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前灯照得他的侧脸明灭忽闪,沈济才打量着自己大儿子,似乎在放空发呆,也可能是在想事情,他们快七年没见面了,再见面时沈夏年竟然变成了这样的性格。

  沈夏年带沈济才去一间比较僻静的餐厅用餐,进了包厢后他很客气地把菜单递给沈济才,让他点菜,沈济才有点受宠若惊,他把菜单合起来放在一旁,想和沈夏年多说说话:

  “夏年啊,你变了好多啊,我路过肯德鸭看到那个广告,看到代言人写着沈夏年,我还以为是这个女孩子跟你同名呢,没想到仔细一看,还是真是你,哈哈哈……”

  “哈哈哈,”沈夏年干干地笑了两声,把菜单捞了过来自顾自地点菜了,“清蒸龙虾,佛跳墙,蒜香大闸蟹……”

  “哎哟哎哟,”沈济才吓得连连摆摆手,“怎么点这么贵的?不要点这么贵的,随便吃吃就好了。”

  “这些是我喜欢吃的,”沈夏年笑眯眯地说,“我喜欢吃为什么不能点?”

  “啊,那你点,你点……”

  沈济才绞尽脑汁地想要找话题,又生怕触到沈夏年的逆鳞,支支吾吾、战战兢兢的模样让沈夏年感到可笑:

  “怎么了沈先生,有话直说吧。”

  “夏年,看到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很欣慰,也挺内疚的,这么多年我确实对你有所亏欠……”

  “沈先生说的什么话,”沈夏年抬起凤眸,嘴角上扬,眼神淡漠,“陌生人之间谈何亏欠啊。”

  “沈夏年你怎么说话的呢?!再怎么样我也是你亲爹!”

  沈济才终于忍无可忍地卸下伪装,他骨子里还是那个脾气暴躁、在工作上不顺意回来拿妻儿出气的窝囊废,沈夏年敛去笑意,幽幽地说:

  “我亲爹?我亲爹在我十五岁的那年就死了,您是哪位?”

  “你是觉得自己当大明星就牛逼了是吧?!”

  沈济才气得浑身发抖,他越生气,沈夏年反而笑得越明媚动人:

  “是啊,你走在街上都能看见我的代言了吧?再过一两个月我演的电视剧就要播出了,我现在随便走在街上都会被人认出来,请你吃个饭也要偷偷摸摸的,太红也是一种苦恼啊——”沈夏年装模作样地捂住脸,在沈济才要开口前迅速地打断他,他咧开一个恶劣的笑容,“骗你的沈济才,我真希望我红到大街小巷都是我沈夏年的脸,你看报纸看电视看杂志全部都是我,如果不是你抛弃这个家,我就不会这么拼命地努力,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啊。”

  “夏年,夏年我对不起你,我现在没资格管你了对不起,但是——”沈济才被沈夏年的态度给吓到了,连连道歉,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递到沈夏年面前,“你看看,可爱吗?”

  照片上是一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小男孩,笑得灿烂可爱。

  “夏年,我也是走投无路了,对不起,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恨我都可以,你打我吧,对不起,对不起……”沈济才痛苦地捂住脸,“小时候我打你们是我不对,但我工作也很辛苦啊,我还要养你们两个孩子我也很累啊,你现在自己有工作了,也知道压力大很难发泄对不对?”

  “你儿子?”

  沈夏年滑了几下手机屏幕,后面几张都是这个小男孩躺在病床上的照片,床边坐着一个面容悲伤的女人,应该是沈济才现在的妻子。

  “对啊对啊,也算是你的弟弟呢……”

  “我弟弟只有沈夏时,”沈夏年冷冷一睨,根本不为所动,“要多少钱?”

  “啊?”沈济才没想到竟然是沈夏年主动开的口。

  “我当初四处向人借钱给妈治病,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卖笑脸,那时候沈先生你在哪里?我算算啊,这孩子看上去也有四五岁了,”沈夏年嘴里念念有词,“二十一,二十,十九,十八……不错啊沈先生,看来您离开不久就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了,可惜好景不长是吧?”

  “我现在也是借得无处可借才来找你的,我现在打开手机能打通的联系人不超过五个,夏年,求求你了,这是我的错,但孩子是无辜的啊,我失去了你和夏时,我不能再失去这个儿子了……”

  沈济才整个身子都垮了下来,眼眶通红,无声地抹着眼睛,竟是在沈夏年的面前落了泪。

  积攒多年来深入骨髓的恨意,在这一刻如洪水猛兽般向沈夏年汹涌袭来,他只觉得胸口发闷,像是被人狠狠扼住脖子让他喘不上气来,被愤怒加温沸腾的血液在血管里横冲直撞,沈夏年紧紧攥住桌布,死死压抑住将桌子掀在男人脸上的冲动:他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哭?他哪来的脸?他所受的痛苦和委屈会比这个男人要少?

  “我不管你现在的孩子得什么病,一百万够了吧?我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就当是之前的抚养费,从此我们两清,你别再来找我们。”

  沈夏年咬着颊肉,极力抑制着自己不要失控,直到尝到淡淡的咸腥味,在不知不觉中他甚至把口腔内壁都咬破了。他始终对这个男人恨之入骨,他在来的路上就犹豫着要不要去取钱,拎着一大包钱全部砸在沈济才身上让他滚,漫天钱雨飘飘,像电视剧里狗血痛快的情节让人酣畅淋漓拍手叫好,可沈夏年最后还是只身一人来了,他再去试图带给这个男人的任何伤害,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真的愿意给我一百万?”

  沈济才有点难以置信,沈夏年竟然会这么容易就松口,沈夏年也出乎意料,听沈济才的意思他似乎没有想向自己拿一百万?

  两人相对沉默许久后,沈夏年干巴巴地开口:

  “如果觉得多我不介意给你少一点。”

  “不,不,不是……我——”

  “祝你的孩子早日康复,”沈夏年过早的就被生活磨去一身尖锐棱角,他短暂的失控后恢复冷静,坐下来翻着菜单,“银行卡号发给我,我回去转给你,之后我们吃完这顿饭就散伙吧,我去外面叫服务员来点餐。”

  “等等夏年你先别出去!”

  沈济才急忙起身要拉住沈夏年,可惜为时已晚,沈夏年一打开包厢门,各种□□短炮几乎抵到他脸上,快门声此起彼伏,仿佛猛烈的子弹向沈夏年疯狂开火,闪光灯映得他眼前一片花白,什么都看不清明。

  沈夏年杵在原地,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他突然发现自己就是一只一丝不挂的猴子,任人观赏拍照。那些记者和摄影争先恐后地往包厢里挤,把沈夏年挤得东倒西歪,又被团团围住:

  “沈夏年请问你和父亲不和是真的吗?”

  “听说你拒绝支付父亲赡养费是真的吗?”

  “沈济才请问你说想向记者爆料是关于赡养费吗?”

  “沈夏年请你回答一下……”

  “无可奉告,”沈夏年的目光充满愤恨和绝望,像把锐利的尖刀,朝沈济才的眼里狠狠刺去,“无可奉告。”

  胃部一阵剧烈痉挛后,沈夏年喉壁紧缩,恶心感翻江倒海般地直涌到嗓子眼,他捂住嘴,强迫自己不在镜头前做出干呕反应,不停机械地重复:

  “无可奉告,无可奉告,无可奉告……”

  恶心,好恶心。

  甚至被杜隆军压在厕所隔间里差点被猥亵,都没有这件事让沈夏年感到恶心。

  “不,没有的事,我们父子关系很好的,关系很好的!”沈济才极力争辩,“你们别拍了!都出去!你们都出去!这是我们的家事!给我滚出去!”

  由于动静太大,其他包厢的客人也纷纷出来看热闹,酒店迫不得已出动安保人员,把这些狗仔记者都架了出去。

  原本一室吵闹的包厢里又戏剧性地重归寂静,一场闹剧落幕后众人一哄而散,留下被措手不及推上舞台的演员,不知该如何谢幕。沈济才把门关上,把反应怪异的沈夏年拉到位置上:

  “对不起夏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群狗仔会跟来,现在的狗仔都这么夸张吗哈哈……我不懂娱乐圈我不知道……”

  “你跟狗仔说什么了。”

  沈夏年一直在强压着无比强烈的呕吐感,可他越是压抑,这阵极致的反胃感就愈演愈烈,仿佛一只隐形的手正在粗暴地抻拉他的喉管,恨不得将他的喉咙生生扯断。

  “是有狗仔找上我,说如果我需要钱,他们可以帮我找你,我本来没脸要找你的,我也知道我对不起你,你也不想见我,”沈济才不停地解释,“但是我实在太需要钱了,那些狗仔跟我保证说不会报道出去的,他们说就算你不给我钱,他们也会给我一笔钱,我本来也没想拿你的钱——”

  “呕——”

  沈夏年终于忍无可忍地弯下腰去,活似只被煮熟的虾弓着身子,疯狂地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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