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撕心裂肺
第400章撕心裂肺
石傅玉在衙役的引领下，来到厅堂里，往四处环顾了一圈。
厅堂中的人头都已搬走，但地上仍有一层粘稠的血迹，衙役们未敢清洗掉。石傅玉还想往内院走去，却被两个衙役拦住。
他这才注意到厅堂中的萧奕和谢子芸二人，悲呛地声音响起，他低声哀求道：“大人，可否让小民看看她们母子？”
萧奕放下茶盏，看着失魂落魄的石傅玉，沉吟了片刻。
谢子芸打量了这石傅玉一眼，面白无须，颊红温润，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可他双目无神，神色憔悴，神情萎靡，显然是听闻噩耗，深受打击。
“本官先问你几个问题。”萧奕开口道，“你故居何处，可有父母兄弟？”
“回大人，小民故居渝北府千阳县，父母在三年前病故，老家还有兄长一家。”石傅玉神色麻木地回道。
萧奕喝了口茶水，问道：“那你怎到此地的？”
石傅玉看了看萧奕，神色中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道：“段家生意遍布各地，小民早些年间曾做些玉石的小买卖。买卖做得好，便与段家的掌柜来往密切，后来机缘巧合，进了段家店铺中当差，数次辗转，到了锦城维生。”
萧奕突然眼神锐利了几分，问道：“此次商业往来，是你主动请缨，还是段玉鸿执意委托于你？为何在你外出之时，段家满门被灭？如今段家主子只剩下你一人，段玉鸿下落不明，段家所有生意都将由你掌控。你，可有要说的？”
石傅玉哽咽着说道：“大人，这桩生意的客人一向由小民负责，老爷在两年前就全权交于我了。”
“即是说，这趟生意往来早就预定是你出去交接的，你能避开段家这一场灾祸是早就注定的，对否？”萧奕冷酷地盯着石傅玉问道。
“大人，这生意往来一向如此，从未有差错，大人怎能凭此臆测小民？大人若是不信，小民此刻亦无心思辩驳，但恳请大人让小民先去看看妻儿遗体，再随大人去衙门即是。大人，那里院中死的，是小民的发妻爱子！大人亦是有妻子的人，小民不奢望您能感同身受，但求您发发慈悲心，让我去看看我那妻儿吧！我的孩子还不满一岁，我的娘子最怕疼了，大人，求求你了，那是我至亲至爱的人啊！”
石傅玉越说越激动，最后跌坐在地上，抱头呜呜痛哭，竟如小孩般泪如雨下。
谢子芸轻轻拉了萧奕一下，即便成年男子性情稳重，可当崩溃时，亦只是肉体凡胎。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萧奕挥挥手，衙役放开了石傅玉。
“婉容，婉容，你别害怕，我这就来，我这就来了！宝儿，爹爹在这里……”石傅玉擦去泪水，想要爬起来去见妻儿，可却浑身疲软无力，复又狠狠地跌了回去，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扒拉着两个衙役，想要努力站起来。
这一路急急赶回，早已将他的心力都掏空了，随着情绪崩溃下，力气也随之流失殆尽。
谢子芸见状，让两名衙役搀扶他进去见见他妻儿的尸首。
萧奕带着谢子芸在后面跟着，同时，萧奕的手紧紧地抓着谢子芸的小手。
他无法想象若是自己没能护住谢子芸，那将会是何等的心痛，只怕是死了的心都有的。
衙役搀扶着石傅玉走进他的院子，他经过一阵子的休息，恢复了些力气，挣开了衙役，踉踉跄跄地跑出去。
院子中还有一具尸体，那是还未缝上头颅的女仆。石傅玉的脚步只是顿了顿，整个人微微颤抖着，越过了这女仆，打开房门。
“婉容，我，我回来了。”石傅玉跨进屋内一步，可屋内却是一片寂静。
石傅玉顿了顿，双手将房门拢合，蹒跚走到里间。
萧奕正想去推开房门，谢子芸却拉住了他，将他带到一边的窗户窥探。
时近黄昏，屋内晦明，只见石傅玉跪在两具尸体前，额头抵地，伴随着微弱的啜泣身全身都在颤抖着。
谢子芸曾听说，真正伤心欲绝的人，是无声的泣。痛得无法呼吸，痛得无法哭出声音，痛得不能自已，混乱了神志，只能任由身躯发颤痉挛。
随着一幕幕回忆迸涌而出的，不止是石傅玉的泪水，还有他的心头血。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响彻了半个段家。
石傅玉终于哭出了声音，熬过了最痛苦的最初时刻，双手狠狠地锤在地面上，拳头发出了轻微的骨裂声。
窗外，萧奕伸手把谢子芸拥入怀里，紧紧地搂着，不顾身边衙役诧异的目光，脸色微微发白。
“婉容，宝儿，为何，为何会这样！”石傅玉愤怒至极、痛苦至极，毫不理会受伤的手掌，一击又是一击，直到手掌都流出了鲜血，他才渐渐停下这种自残的痛苦缓解方式。
他颤抖着双手，刺痛的感觉让他清醒了些，匍匐了几步，轻轻地捧起孩子的尸体，想放入妻子的怀中。
可就在这一刻，他那未满一岁的孩子，整个脑袋从他的手边掉落下来，在地上滚落几圈，直到撞上椅子才停下。
石傅玉愣了一下，“宝儿、宝儿。”惊呼两声，双手捧着婴儿的尸体，迅速膝行过去，颤抖地捡起幼子的头颅。
“宝儿，不疼了，不疼了。”石傅玉将头颅轻轻按在孩子的尸骸上，呢喃道。
可不管他如何摆弄，头颅还是断裂的，略一颤抖，尸首分离。
“老天爷，为何要这样折磨我！为何不让我去死，为何要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承受这种苦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惩处我？”
石傅玉悲愤地仰天长啸，可空荡荡的房屋中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浓密的黑暗如潮水般，迅速地将他的身影吞没。
他坚持，用最后的体力抱着孩子，移到妻子身边，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入妻子的臂弯中，然后在母子二人旁边缩成一团坐下。
他不能抱妻子，因为妻子的脖颈也有拼接的痕迹，他担心一旦抱起来，段婉容的头颅也会再次裂开。
谢子芸虽然替这些尸体拼接了头颅，但针线缝合处并不牢靠，而头颅又重，不仔细抬尸，头颅的重量足以扯裂丝线缝合的烂肉，导致头颅掉落。
深爱的妻儿就在身边，可他却不敢上去拥抱触碰，只能双手各牵着妻儿的手，静静地坐着，无助地啜泣着，脑海中回忆着妻子的笑容音貌，儿子的哭闹嬉笑。
妻子的手是那么光滑细嫩，她还很年轻，仿佛还是那个俏皮的姑娘，几年前偷偷跑到他店铺里把玩玉石，跟他说着父亲的坏话。
儿子的手还很细小，还没他三指粗细，夜里总是嚎啕大哭，弄得他没法睡觉，吓唬他的时候，还会拍手蹬腿地，没心没肺地笑。
石傅玉只觉自己累极了，脑袋垂在膝盖上，沉沉地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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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傅玉在衙役的引领下，来到厅堂里，往四处环顾了一圈。
厅堂中的人头都已搬走，但地上仍有一层粘稠的血迹，衙役们未敢清洗掉。石傅玉还想往内院走去，却被两个衙役拦住。
他这才注意到厅堂中的萧奕和谢子芸二人，悲呛地声音响起，他低声哀求道：“大人，可否让小民看看她们母子？”
萧奕放下茶盏，看着失魂落魄的石傅玉，沉吟了片刻。
谢子芸打量了这石傅玉一眼，面白无须，颊红温润，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可他双目无神，神色憔悴，神情萎靡，显然是听闻噩耗，深受打击。
“本官先问你几个问题。”萧奕开口道，“你故居何处，可有父母兄弟？”
“回大人，小民故居渝北府千阳县，父母在三年前病故，老家还有兄长一家。”石傅玉神色麻木地回道。
萧奕喝了口茶水，问道：“那你怎到此地的？”
石傅玉看了看萧奕，神色中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道：“段家生意遍布各地，小民早些年间曾做些玉石的小买卖。买卖做得好，便与段家的掌柜来往密切，后来机缘巧合，进了段家店铺中当差，数次辗转，到了锦城维生。”
萧奕突然眼神锐利了几分，问道：“此次商业往来，是你主动请缨，还是段玉鸿执意委托于你？为何在你外出之时，段家满门被灭？如今段家主子只剩下你一人，段玉鸿下落不明，段家所有生意都将由你掌控。你，可有要说的？”
石傅玉哽咽着说道：“大人，这桩生意的客人一向由小民负责，老爷在两年前就全权交于我了。”
“即是说，这趟生意往来早就预定是你出去交接的，你能避开段家这一场灾祸是早就注定的，对否？”萧奕冷酷地盯着石傅玉问道。
“大人，这生意往来一向如此，从未有差错，大人怎能凭此臆测小民？大人若是不信，小民此刻亦无心思辩驳，但恳请大人让小民先去看看妻儿遗体，再随大人去衙门即是。大人，那里院中死的，是小民的发妻爱子！大人亦是有妻子的人，小民不奢望您能感同身受，但求您发发慈悲心，让我去看看我那妻儿吧！我的孩子还不满一岁，我的娘子最怕疼了，大人，求求你了，那是我至亲至爱的人啊！”
石傅玉越说越激动，最后跌坐在地上，抱头呜呜痛哭，竟如小孩般泪如雨下。
谢子芸轻轻拉了萧奕一下，即便成年男子性情稳重，可当崩溃时，亦只是肉体凡胎。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萧奕挥挥手，衙役放开了石傅玉。
“婉容，婉容，你别害怕，我这就来，我这就来了！宝儿，爹爹在这里……”石傅玉擦去泪水，想要爬起来去见妻儿，可却浑身疲软无力，复又狠狠地跌了回去，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扒拉着两个衙役，想要努力站起来。
这一路急急赶回，早已将他的心力都掏空了，随着情绪崩溃下，力气也随之流失殆尽。
谢子芸见状，让两名衙役搀扶他进去见见他妻儿的尸首。
萧奕带着谢子芸在后面跟着，同时，萧奕的手紧紧地抓着谢子芸的小手。
他无法想象若是自己没能护住谢子芸，那将会是何等的心痛，只怕是死了的心都有的。
衙役搀扶着石傅玉走进他的院子，他经过一阵子的休息，恢复了些力气，挣开了衙役，踉踉跄跄地跑出去。
院子中还有一具尸体，那是还未缝上头颅的女仆。石傅玉的脚步只是顿了顿，整个人微微颤抖着，越过了这女仆，打开房门。
“婉容，我，我回来了。”石傅玉跨进屋内一步，可屋内却是一片寂静。
石傅玉顿了顿，双手将房门拢合，蹒跚走到里间。
萧奕正想去推开房门，谢子芸却拉住了他，将他带到一边的窗户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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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芸曾听说，真正伤心欲绝的人，是无声的泣。痛得无法呼吸，痛得无法哭出声音，痛得不能自已，混乱了神志，只能任由身躯发颤痉挛。
随着一幕幕回忆迸涌而出的，不止是石傅玉的泪水，还有他的心头血。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响彻了半个段家。
石傅玉终于哭出了声音，熬过了最痛苦的最初时刻，双手狠狠地锤在地面上，拳头发出了轻微的骨裂声。
窗外，萧奕伸手把谢子芸拥入怀里，紧紧地搂着，不顾身边衙役诧异的目光，脸色微微发白。
“婉容，宝儿，为何，为何会这样！”石傅玉愤怒至极、痛苦至极，毫不理会受伤的手掌，一击又是一击，直到手掌都流出了鲜血，他才渐渐停下这种自残的痛苦缓解方式。
他颤抖着双手，刺痛的感觉让他清醒了些，匍匐了几步，轻轻地捧起孩子的尸体，想放入妻子的怀中。
可就在这一刻，他那未满一岁的孩子，整个脑袋从他的手边掉落下来，在地上滚落几圈，直到撞上椅子才停下。
石傅玉愣了一下，“宝儿、宝儿。”惊呼两声，双手捧着婴儿的尸体，迅速膝行过去，颤抖地捡起幼子的头颅。
“宝儿，不疼了，不疼了。”石傅玉将头颅轻轻按在孩子的尸骸上，呢喃道。
可不管他如何摆弄，头颅还是断裂的，略一颤抖，尸首分离。
“老天爷，为何要这样折磨我！为何不让我去死，为何要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承受这种苦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惩处我？”
石傅玉悲愤地仰天长啸，可空荡荡的房屋中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浓密的黑暗如潮水般，迅速地将他的身影吞没。
他坚持，用最后的体力抱着孩子，移到妻子身边，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入妻子的臂弯中，然后在母子二人旁边缩成一团坐下。
他不能抱妻子，因为妻子的脖颈也有拼接的痕迹，他担心一旦抱起来，段婉容的头颅也会再次裂开。
谢子芸虽然替这些尸体拼接了头颅，但针线缝合处并不牢靠，而头颅又重，不仔细抬尸，头颅的重量足以扯裂丝线缝合的烂肉，导致头颅掉落。
深爱的妻儿就在身边，可他却不敢上去拥抱触碰，只能双手各牵着妻儿的手，静静地坐着，无助地啜泣着，脑海中回忆着妻子的笑容音貌，儿子的哭闹嬉笑。
妻子的手是那么光滑细嫩，她还很年轻，仿佛还是那个俏皮的姑娘，几年前偷偷跑到他店铺里把玩玉石，跟他说着父亲的坏话。
儿子的手还很细小，还没他三指粗细，夜里总是嚎啕大哭，弄得他没法睡觉，吓唬他的时候，还会拍手蹬腿地，没心没肺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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